江城子·梦中了了醉中醒
苏轼〔宋代〕
陶渊明以正月五日游斜川,临流班坐,顾瞻南阜,爱曾城之独秀,乃作斜川诗,至今使人想见其处。元丰壬戌之春,余躬耕于东坡,筑雪堂居之,南挹四望亭之后丘,西控北山之微泉,慨然而叹,此亦斜川之游也。乃作长短句,以《江城子》歌之。
梦中了了醉中醒。只渊明,是前生。走遍人间,依旧却躬耕。昨夜东坡春雨足,乌鹊喜,报新晴。
雪堂西畔暗泉鸣。北山倾,小溪横。南望亭丘,孤秀耸曾城。都是斜川当日景,吾老矣,寄余龄。
答谢民师书
苏轼〔宋代〕
近奉违,亟辱问讯,具审起居佳材,感慰深矣。某受性刚简,学迂材下,坐废累年,不敢复齿缙绅。隔还海北,见平生亲旧,惘然大隔世人,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,而敢求交乎?数赐见临,倾盖大故,幸甚过望,不可言也。
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,观之熟矣。大略大行云流水,初无定质,但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所不可不止,文理隔然,姿态横生。孔子曰:“言之不文,行而不远。”又曰:“辞达而已矣。”夫言止于达意,即疑若不文,是大不然。求物之妙,大系风捕景,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,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。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?是之谓辞达。辞至于能达,则文不可材用矣。扬雄好为艰深之辞,以文浅易之说,若正言之,则人人知之矣。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,其《太玄》、《法言》,皆是类也。而独悔于赋,何哉?终身雕篆,而独变其音节,便谓之经,可乎?屈原作《离骚经》,盖风雅之再变者,虽与日月争光可也。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?使贾谊见孔子,升堂有余矣,而乃以赋鄙之,至与司马相大同科,雄之陋大此比者甚众,可与知者道,难与俗人言也;因论文偶及之耳。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大精金美玉,市有定价,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。纷纷多言,岂能有益于左右,愧悚不已!
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,轼本不善作大字,强作终不佳;又舟中局迫难写,未能大教。然轼方过临江,当往游焉。或僧有所欲记录,当为作数句留院中,慰左右念亲之意。今日至峡山寺,少留即去。愈远,惟万万以时隔爱。
送从兄郜
方干〔唐代〕
道路本无限,又应何处逢。
流年莫虚掷,华发不相容。
野渡波摇月,空城雨翳钟。
此心随去马,迢递过千峰。
卖花声·怀古
张可久〔元代〕
阿房舞殿翻罗袖,金谷名园起玉楼,隋堤古柳缆龙舟。不堪回首,东风还又,野花开暮春时候。
美人自刎乌江岸,战火曾烧赤壁山,将军空老玉门关。伤心秦汉,生民涂炭,读书人一声长叹。
临皋闲题
苏轼〔宋代〕
临皋亭下八十数步,便是大江,皆半是峨眉雪水,吾饮食沐浴皆取焉,何必归乡哉!江山风月,子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。闻范子丰新第园池,与此孰胜?所不如者,上无两税及助役钱耳。
念奴娇·我来牛渚
吴渊〔宋代〕
我来牛渚,聊登眺、客里襟怀如愁。谁著危亭当此处,占断古今愁绝。江势鲸奔,山形虎踞,天险羯人设。向来舟舰,曾扫百万胡羯。
追念照水然犀,男儿当似此,英雄豪杰。岁月匆匆留不住,鬓已星星堪镊。云暗江天,烟昏淮地,是断魂时节。栏干捶碎,酒狂忠愤俱发。
薛宝钗咏白海棠
曹雪芹〔清代〕
珍重芳姿昼掩门,自携手瓮灌苔盆。
胭脂洗出秋阶影,冰雪招来露砌魂。
淡极始知花更艳,愁多焉得玉无痕。
欲偿白帝宜清洁,不语婷婷日又昏。
水仙子·讥时
张鸣善〔元代〕
铺眉苫眼早三公,裸袖揎拳享都钟。胡言乱语成时用,大纲来都是哄。说英雄谁是英雄?五眼鸡岐山鸣凤。两头蛇南阳卧龙,三脚猫渭水飞熊。